轉眼間又到了一年一度的端午節(jié)!端午節(jié)即農歷五月初五,又叫五月節(jié),是一個流傳較廣的民俗性節(jié)日。相傳愛國詩人屈原在這一天投江殞身,端午節(jié)便被染上了愛國主義的色彩,有了紀念的意味。實際上,端午節(jié)的起源比我們能夠想象的時間要早得多,不僅可以追溯到三代時的禊[xì]禮,甚至是更古老的先民生殖習俗。
關于禊禮,應劭認為:“禊,謹按《周禮》:‘男巫掌望祀望衍,旁招以茅’,‘女巫掌歲時以祓除、釁浴’。禊者,潔也。春者,蠢也,蠢蠢搖動也?!渡袝?lsquo;以殷仲春,厥民析’,言人解析也。療生疾之時,故于水上釁潔之也。巳者,祉也。邪疾已去,祈分祉也。”(《風俗通義》卷八)這樣看來,褉禮是在“蠢蠢搖動”的春天的水邊進行的一種洗浴活動。仲春之月,萬物萌動之際,人們來到河邊,洗滌一個冬天累積的塵垢,以及過往的積惡,使自己能夠以潔凈的軀體和爽利的精神,迎接春天的到來,從而獲得福祉?!逗鬂h書·禮儀志》頗為詳細地記載了漢代禊禮的盛況:“是月(三月)上巳,官民皆潔于東流水上,曰洗濯祓除去宿垢疢為大潔。潔者,言陽氣布暢,萬物訖出,始潔之矣。”劉昭注:“謂之禊也”。從應劭和劉昭的解釋可以知道,禊禮即為《周禮》女巫所職的祓除禮。
《周禮·春官·女巫》云:“女巫掌歲時祓除、釁浴。”鄭玄注:“歲時祓除,如今三月上巳,如水上之類。”賈公彥疏:“釋曰:‘歲時祓除’者,非謂歲之四時,惟謂歲之三月之時,故鄭君云‘如今三月上巳’解之。一月有三巳,據(jù)上旬之巳而為祓除之事,見今三月三日水上戒浴是也。”(《周禮注疏》卷二六)古人以干支記年月日。一個月三十天,甲子為第一日,第六日為己巳,第十八日為辛巳,第三十日為癸巳,一個月有上、中、下三巳。三月上巳,又稱之為初巳、元巳,即三月的第六日。
有關三月上巳習俗的描繪,較典型的莫過于春秋時期的鄭國?!对娊?middot;鄭風·溱洧》云:“溱與洧,方渙渙兮。士與女,方秉兮。……洧之外,洵吁且樂。維士與女,伊其相謔。贈之以勺藥。”在春天的溱洧水濱,士與女秉蘭祓除,相與戲謔,摒除了禮制僵硬的束縛,完全體現(xiàn)了天人合一、性情合一的自然人生狀態(tài)的真詮。“當自然的生命從沉睡和封閉的冬季覺醒的時刻,人類自身的生命也投入了歡快舒暢的酒神懷抱中,連中國這最保守的民族也提倡‘仲春二月,奔者不禁’,人為的倫理阻止不了自然生命的沖動”(傅道彬《中國生殖崇拜文化論》,湖北人民出版社,1990,116頁),可謂一語中的。在鄭國,“秉蘭”或者說“佩蘭”傳遞的是求愛、求歡的信息?!蹲髠鳌沸辏ㄇ?06)記,鄭文公愛妾燕姞,夢見天使贈給她蘭花。不久,文公見到燕姞,真的給她一支蘭花并讓她侍寢,孕而生子,即名蘭,就是后來的鄭穆公。“燕姞夢蘭”系“執(zhí)蘭”這一宗教性儀式最好的詮解。在傳統(tǒng)的古樸風俗潛移默化影響下的鄭國女性,對于愛情的追求卻既潑辣又大膽,絕不虛偽而是直奔主題。其率真的個性、熱烈的吟唱,在《鄭風》里有著很好的表現(xiàn):“琴瑟在御,莫不靜好”(《女曰雞鳴》)、“叔兮伯兮,倡予和女”(《萚兮》)、“子不我思,豈無他人”(《褰裳》)、“一日不見,如三月兮”(《子衿》)、“邂逅相遇,適我愿兮”(《野有蔓草》)。這種以宣誓情愛為色調的吟唱,產生了足以惑人心智的世俗化音樂,由于無法滿足孔子禮樂治世理想的需要,故被斥之為“淫聲”。唐代孔穎達認為:“鄭國淫風大行,述其為淫之事。言溱水與洧水,春冰既泮,方渙渙然流盛兮。于此之時,有士與女方適野田,執(zhí)芳香之蘭草兮,既感春氣,托采香草,期于田野,共為淫泆。”(《毛詩正義》卷七)實際上,禊禮的真諦在于天地相感,萬物萌生,男女偶處,風雨行時,是傳統(tǒng)的自然觀、生命觀、情愛觀較好的體現(xiàn)。春天祓除,不僅在于洗滌宿垢,更是在向上天乞求生命。從求子的意義上說,就是“(簡狄)行浴,見玄鳥墮其卵,簡狄取吞之,因孕生契”——玄鳥生商故事的宗教化、禮儀化。“禊”字是“示”和“潔”的組合,這恐怕不是一種巧合。
《韓詩》薛君《章句》曰:“鄭國之俗,三月上巳,之溱洧兩水之上,招魂續(xù)魄,秉蘭草,祓除不祥。”(《后漢書·禮儀志》注)三月上巳的祓禊禮,原本是洗浴求子之義,在鄭國又衍申出了“招魂續(xù)魄”的內涵,以至于戰(zhàn)國后期楚國出現(xiàn)了《招魂》詩,這絕不是偶然的現(xiàn)象。
魂魄,于道而言之,是指自然的天地二氣?!痘茨献?middot;主術訓》曰:“天氣為魂,地氣為魄。反之玄房,各處其宅,守而勿失,上通太一。太一之精,通于天道。”仲春二月,招魂續(xù)魄的目的在于喚回被凜冽寒冬封藏的蘊含勃勃生機的天地之氣,“天氣為魂”實乃陽神,“地氣為魄”是指陰神,陰陽和合才會呈現(xiàn)出陽春發(fā)生的一切機理,即所謂“天氣始下,地氣始上,陰陽錯合,相與優(yōu)游競暢于宇宙之間”(《淮南子·俶真訓》),所以,才有“秉蘭草”而祓除、相約于溱洧之濱的歡歌謔笑。于器而言之,是指祭祀的儀式。《周禮·天官·玉府》:“大喪,共含玉,復衣裳。”鄭司農云:“復,招魂也。衣裳,生時服。招魂復魄于大廟,至四郊。”在這個意義上,招魂續(xù)魄演變成兩種祭祀方式。一是衣冠冢。人死之后,無法找到遺體,只能招魂以衣冠下葬。二是巫降之禮?!吨芏Y》:“司巫凡喪事,掌巫降之禮。”注曰:“巫下神之禮。”賈公彥疏:“人死骨肉下沉于地,精魂上歸于天。天地與神人通,故使巫下神。”(《周禮注疏》卷二六)舉行巫降之禮的目的,在于喚回已經回歸上天的魂魄。祓禊之禮原本就是女巫的職守。在沐浴祓除的演變過程中,巫降的儀式趨于弱化,招魂續(xù)魄的意義殘存下來。
三月上巳的禮俗活動是由祓禊之禮演變來的,而祓禊之禮的內涵,隨著社會的發(fā)展不斷增加,在最原始的求子意義上,演化為洗浴迎春的禮儀活動,仍保留了“招魂續(xù)魄”的涵義。周代以降,祓禊禮基本上在三月上巳舉行。沈約云:“自魏以后,但用三日,不以巳也。”(《宋書·禮志》)檢閱典籍,曹魏之后,三月上巳和三月三日是并行的。民間節(jié)日日期的選擇與當?shù)氐牧晳T有關,恐怕和政治關系不大。
祓禊禮選擇三月三日,沈約講明了緣由。“舊說,后漢有郭虞者,有三女。以三月上辰產二女,上巳產一女,二日之中而三女并亡,俗以為大忌。至此月此日不敢止家,皆于東流水上,為祈禳自潔濯,謂之禊祠。分流行觴,遂成曲水”(《宋書·禮志》)。該故事解釋了祓禊禮的來歷,顯系民間故老傳言,并不能作為史事來源的依據(jù)。劉昭便批評說:“郭虞之說,良為虛誕,假有庶民旬內夭其二女,何足驚彼風俗,稱為世忌乎?”(《后漢書·禮儀志》注)實際上,沈約對這樣怪誕的傳說也是半信半疑,其后羅列文獻以為,祓禊禮是由周禮演變而成的。
從時間上看,端午節(jié)無論如何也不能是三月上巳或者是三月三的祓禊節(jié),也沒有文獻證明三月上巳就是端午節(jié),只是在招魂續(xù)魄的意義上,兩者有些接近。為了解決端午節(jié)與三月上巳的關系問題,我們必須從古代歷法入手。
較早在三月上巳進行祓禊活動的是鄭國。陳美東以《史記·鄭世家》的歷日為研究依據(jù),認為“鄭歷宜為建丑”(《〈史記〉西周共和以后及東周年表初探》,《自然科學史研究》2001年第3期)。鄭國采用殷商人的歷法,學者們對此并無異議?!妒酚?middot;歷書》曰:“夏正以正月,殷正以十二月,周正以十一月。”這就是說,周人以十一月為歲首即建子,殷人以十二月為歲首即建丑,夏人以一月為歲首即建寅。我們以夏正作為基準,夏歷二月,便是殷歷三月,周歷四月?!蹲髠鳌氛压吣甓?ldquo;有星孛于大辰,西及漢”。梓慎曰:“火出,于夏為三月,于商為四月,于周為五月。”司馬遷的說法與此相合。根據(jù)《春秋》、《左傳》、《國語》、《史記》等文獻史料的記載,研究者發(fā)現(xiàn),鄭國、宋國都使用殷正。
《史記·夏本紀》:“太史公曰:孔子正夏時,學者多傳《夏小正》。”《夏小正》是儒者公認的夏代歷法?!洞蟠鞫Y記·夏小正》二月:“綏多女士。綏,安也。冠子取婦之時也。”“來降燕,乃睇。燕,乙也。降者,下也。”相應的記載,在周代典籍里要詳細得多?!吨芏Y·地官·媒氏》:“仲春之月,令會男女。于是時也,奔者不禁。”鄭玄注曰:“中春陰陽交,以成昏禮,順天時也。”(《周禮注疏》卷十四)《禮記·月令》記仲春之月,“玄鳥至。至之日,以太牢祠于高禖,天子親往”。從以上材料看,兩者的內容大同小異。從歷法上來分析,夏歷的二月應該是周歷的四月,時序無法吻合。所以,我們必須了解周代的歷法。
周人建國之后,頒布周歷,以十一月為歲首。周人常常以夏人自居?!渡袝?middot;君奭》謂“惟文王尚克修和我有夏”,所以,周人也施行夏歷。朱鶴齡《春王正月辨》云:“東萊呂氏謂‘三正通于民俗’,斯言當矣。蓋史官紀時事則從周正,月令紀歲功則從夏正。從周正者,多出于朝廷政令之施設;從夏正者,多出于民間士女之話言。二者并行不悖。”(《愚庵小集》卷十二)也就是說,《月令》所記是夏時,《夏小正》的二月與《月令》的二月是一致的,物候幾乎無差別。“周監(jiān)于二代”,政事因襲不足為奇。仲春二月玄鳥來歸之時,令會男女及奔者不禁,既是夏、周政令的延遞,又是民俗的傳承?!断男≌芳啊对铝睢分俅憾滦B來歸的禖祭,相對應的是使用殷歷的鄭人三月上巳的祓除,兩者是不同時期同一季節(jié)、同樣內容祭祀活動的傳承和延續(xù)。蔡邕以為三月上巳之俗出于祓禊,并且古已有之:“自上及下,古有此禮。今三月上巳祓禊于水濱,蓋出于此。”(《后漢書·禮儀志》注)其論是比較中肯的。
楚國所使用的歷法問題,頗為復雜,研究者多以出土文獻中的九店楚墓《日書》、云夢秦簡《日書》、包山楚簡紀時材料作為立論依據(jù),輔之以傳世文獻,出現(xiàn)了周歷、夏歷、顓頊歷三說。各有持論,言之鑿鑿。筆者以為,楚國使用顓頊歷還是比較符合歷史實際的。
楚人自稱古帝顓頊之裔,顓頊系高陽氏,屈原“帝高陽之苗裔”(《離騷》),便是明證。楚大夫觀射父謂楚昭王曰:少皞氏沒,顓頊氏興,“乃命南正重司天以屬神,命火正黎司地以屬民”,夏商之世,“重、黎氏世敘天地,而別其分主”(《國語·楚語下》)。重和黎的職守,《尚書·堯典》云:“乃命羲和,欽若昊天,歷象日月星辰,敬授人時。”孔傳曰:“重、黎之后羲氏、和氏世掌天地四時之官。”(《尚書正義》卷一)通俗地講,就是觀測天象,制作歷法,明確時序,其目的在于調理陰陽,屬理萬物,以達成化治。
羲和為重黎之后,楚亦為重黎之后。史伯言于鄭桓公:“荊子熊嚴,生子四人……,且重黎之后也。”(《國語·鄭語》)班固直接謂:“夫楚,重黎之后也。”(《漢書·地理志下》)作為顓頊和重黎的后裔,楚國有著較一般諸侯國發(fā)達的歷法。如長沙子彈庫出土的楚帛書十二月相圖、云夢秦簡《日書》秦楚月名對照表等等,無不說明楚國的歷法自有系統(tǒng),實用性也更強。
關于楚國的歷法,日本學者平勢隆郎的研究結論非常謹慎,認為:“‘楚歷’以立冬為章首,而可能稱為‘顓頊歷’。”(《“楚歷”小考——對〈楚月名初探〉的管見》,《中山大學學報》1981年第2期)曾憲通《楚月名初探》(《中山大學學報》1980年第1期)強調楚國使用顓頊歷。王勝利認為:“楚用亥正。”(《關于楚國歷法的建正問題》,《中國史研究》1988年第2期)楚使用顓頊歷,雖然有個別研究者提出異議,但多數(shù)學者還是持肯定意見的。
楚國使用顓頊歷,以冬十月為歲首即建亥;鄭國使用殷歷,歲首在十二月;《月令》使用夏歷,歲首在一月。由此可知,楚國五月,是鄭國三月,是《月令》二月。而《月令》二月,玄鳥來歸,祭祀高禖,奔者不禁;鄭國的三月,溱洧之濱,士與女手執(zhí)芳香蘭草,相約沐浴,戲謔歡歌,放浪形骸。而此時正值楚國的五月。鄰國的爛漫和熱情傳遞給重黎的后裔,也開始“浴蘭湯兮沐芳,華采衣兮若英。靈連蜷兮既留,爛昭昭兮未央,蹇將憺兮壽宮”(《九歌·東皇太一》)。由詩句可知,戰(zhàn)國時期的楚國已經流行“浴蘭湯沐”。值得注意的是“壽宮”一詞,何新認為“‘壽宮’乃是祭社神——即高媒母神的神宮”,中國的壽宮高媒社祭,是“繁殖禮”的遺風,這種繁殖巫術“伴隨著某種性愛活動”(《九歌十神奧秘的揭破》,《學習與探索》1987年第4期)??梢?,楚國的“浴蘭湯沐”和鄭國的三月上巳以及仲春二月奔者不禁,是性質相同的民間習俗。
元·張渥《九歌圖·東皇太一》
《太平御覽》卷三一引《風俗通》云:“五月五日以五彩絲系臂者,辟兵及鬼,令人不病瘟。”《后漢書·禮儀志》記:“五月五日朱索五色桃印為門戶飾,以止難惡氣。”直至漢末,五月五日和屈原還沒有發(fā)生任何關系。由吳入魏仕晉的周處著《風土記》曰:夏至日,“為角黍,人并以新竹為筒糉,楝葉插五彩系臂,謂為長命縷”(《荊楚歲時記》注)。到了南朝梁,吳均《續(xù)齊諧記》載:“屈原五月五日投汨羅水,楚人哀之。至此日,以竹筒子貯米投水以祭之。漢建武中,長沙區(qū)曲忽見一士人自云三閭大夫,謂曲曰:‘聞君當見祭,甚善。常年為蛟龍所竊,今若有惠,當以楝葉塞其上,以彩絲纏之。此二物,蛟龍所憚。’曲依其言。今五月五日作粽,并帶楝葉、五花絲,遺風也。”吳均系吳興故鄣人,一生未到過荊楚,“屈原五月五日投汨羅水”亦未見此前其他文獻記載,但為民間傳聞而已。其后,梁元帝時宗懔作《荊楚歲時記》:“五月五日謂之浴蘭節(jié),四民并蹋百草之戲,采艾以為人懸門戶上,以禳毒氣,以菖蒲或鏤或屑以泛酒。是日競渡,采雜藥,以五彩絲系臂,名曰辟兵,令人不病瘟。又有條達等織組雜物,以相贈遺,取鴝鵒,教之語。夏至節(jié)日食糉。”宗懔在荊楚一帶做過官,對于當?shù)氐娜辶峙f事及民間傳說是熟悉的。也就是說,直至南朝梁,五月五日還是被稱為浴蘭節(jié)的。在這一天,四民出行踏青,采艾草等,手臂系五色絲線,饋贈禮物,和我們今天的端午節(jié)習俗幾乎是一致的。只是在士大夫的眼里,五月五日的浴蘭節(jié)和屈原還沒有發(fā)生直接的關系,粽子是到了夏至日才吃。
隋朝杜公瞻注《荊楚歲時記》:“《楚辭》曰:‘浴蘭湯兮沐芳華。’今謂之浴蘭節(jié),又謂之端午。蹋百草,即今人有斗百草之戲也。”又曰:“五月五日競渡,俗為屈原投汨羅日,傷其死所,故并命舟楫以拯之。……邯鄲淳《曹娥碑》云:‘五月五日時,迎伍君,逆濤而上,為水所淹。’斯又東吳之俗,事在子胥,不關屈平也?!对降貍鳌吩疲?lsquo;起于越王勾踐’,不可詳矣。”到了隋代,五月五日的沐蘭節(jié)和屈原的傳說才發(fā)生關系,但是傳聞異端,無所定指。尤其是五月五日競舟,是祭奠伍子胥,還是屈原,士大夫尚無法肯定。
到了唐代,已經成為一種風俗,屈原隨之也走進了詩篇。天寶進士禇朝陽《五絲》詩曰:“越人傳楚俗,截竹競縈絲。……但夸端午節(jié),誰薦屈原祠。把酒時伸奠,汨羅空遠而。”僧人文秀《端午》詩云:“節(jié)分端午自誰言,萬古傳聞為屈原??靶Τ彰烀欤荒芟吹弥背荚?。”然而宋人尚有疑問,葛立方曰:“今江浙間競渡,多用春月,疑非招屈之義。及考沈佺期《三月三日獨坐州》詩云:‘誰念招魂節(jié),翻為御魅囚。’王績《三月三日賦》亦云:‘新開避忌之席,更作招魂之所。’則以元巳為招屈之時,其必有所據(jù)也。”(《韻語陽秋》卷十九)元巳即為上巳。三月上巳本來即有招魂續(xù)魄的涵義,三月三日的詩或賦有招魂之語,并不值得奇怪。“疑非招屈之義”是很有見地的。清初沈自南《藝林匯考·飲食篇》引明人余氏《辨林》曰:“古俗五月五日烹龜、食糉,蓋取陰陽尚包裹未分之象,俗以競渡為屈原而作,并以角黍亦為屈原而作,蓋自《續(xù)齊諧》所載之謬耳。”冬至之日,陰氣達到了極致,陽氣萌生并滋長。陰陽包裹而未分,系指春天陰陽二氣膠著混沌的狀態(tài),在陰陽達到平衡狀態(tài)之后,陰氣漸行消退,陽氣呈上升態(tài)勢,直至夏至。五月五日吃粽子,最常見的粽子里邊是放棗的,正是取其包裹之意,和屈原原本沒有關系。
綜上,楚國五月的端午節(jié),初為浴蘭節(jié),系鄭國三月上巳。二者皆為“玄鳥生商”生殖習俗的流變?!断男≌芳啊对铝睢匪^“奔者不禁”、“令會男女”的深層文化內涵被節(jié)日的儀式固定下來。直至東漢末,五月五日和屈原尚無干系。楚國五月初的祭祀活動,在民間逐漸和屈原為國不惜殞身投江的行為結合起來,選擇五月五日來祭奠屈原,當發(fā)生在東晉末到南朝初中原板蕩、故國丘墟之際。人們思念大義凜然、為社稷以死的屈原,在汨羅江上招屈原之魂,招故國之魄,遂成風俗,直至今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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